第十三章 踏出第一步
“人都快饿死了，谁还想这些？咱们现在要考虑的是分猪饲料地最后被问罪，还是不分继续这么穷着！”金俊武这个时候出声。
少安也不再说话，金俊山这个时候也缓缓开口。
“公社能给我们发这么个命令，自然是想分了猪饲料地，让我们解决县里分下来的养猪任务的。
如果担心最后被问罪，那咱们就少分点。养猪的人分個一分两分的，不养猪就算了。”金俊山说道。
“俊山是这么个意思，你们其他人呢？”田福堂问道。
如果是以前，有了这么个给队员争取自留地的机会，少安必然是不会放过。
记忆里这次自己给一队所有队员都分了地，而且是超过规定分的，最后被田福堂告到公社，他被说了一场。
那一次自己是获得了整个双水村的民心，而这一次少安不会再去做这样的事情。
原因有三。
第一，自己现在养猪，虽然县里没有说能养几头，但是有人故意用这个找他事儿的话，肯定会很麻烦，自己再多分猪饲料地，更是把把柄交到别人手中了。
村里等着看自己笑话的人也是不少，润叶爹心里怕少安抢他的村支书位置，金俊山也是把少安当成他政途的最大障碍。
第二、这分不分饲料地，本就是县里的事，田福军顶着压力让队员分点地，如果自己再闹出事儿，对他影响也是很大。
以前少安不知道，但是拥有另一个记忆，他很容易就清楚这里面的关系，少安以前政治视野不高，不明白，但是他现在比任何人都明白，这是华夏民族成长必须经历的一个关键节点。
第三、他要趁着分猪饲料地这件事儿，给田福军一些帮助，这样他的政绩突出在县改革委压力也就小，而且还要以此为契机，让原西县改革开放之路走得快一些，这样就更不敢多分猪饲料地了。
“我二队没有啥说的，公社说可以分我们就分，就每人最多四分地。”金俊武发言，随后看了少安一眼。
“我一队也是，只不过公社说最多不能超过四分，大家都必须严格遵守才行，这分猪饲料地的事儿，是我福军叔下发的命令，我们不能给他添乱。”少安这个时候也是附和道，他说完还看了一眼田福堂。
“说的对，你们自己生产队分不分猪饲料地我不管，但是要分每家不得超过四分地，万一让公社查出来不对，大队部可是不管的。”田福堂听到开口说道。
其他人也都是点头，小会散去少安出了会议室，看见二叔从后面跟上来。
“你又不去上地，跟我干啥？”少安继续走路问道。
“我是怕你犯错误？少安，这事儿你可得考虑清楚啊！”孙玉亭跟在少安身后喊到。
少安没有理会，他二爸这几年着魔不浅，他说再多也没用。
两人回到生产队地里，正在干活的队员全部围上来，大家都一脸希望的看着少安。
少安把县里、公社、大队部三级命令，大家听了不由都犹豫起来。
“少安，你是队长，伱说啥我们都跟着干！”一名队员出声道。
其他人也都表示赞同，大家一起看向少安。
“这猪饲料地只能从河边草滩开垦分划，每家最多四分地，这地应该种什么上面没有说，你说是给猪种的饲料，玉米高粱都能说的过去。
愿意分地的在我这儿登记下，咱们今天下午早点收工，就把这饲料地分了。”少安下令道。
这几年公社多少人被牵连，大家心里都有些胆怯。有人询问少安自己家要不要划分猪饲料地，少安点头表示肯定。
下午干活大家都心不在焉，不到五点少安就回到生产队办公室，这里平时也就平娃喜欢来。
“孙少安，登记四分猪饲料地。”少安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队员，第一个报名登记。
平娃给少安登记，然后就有人上前也报了自家的亩数，大家都与少安一样报的是四分，这公社要是问责，前面有少安这个高个子顶着。
“咱们一队总共34户，有23户签了名，待会儿我去河边草滩看看这地要怎么划好，明天下午四点咱们正式划地。
先说好，这地是国家的，让你种猪草，你要是种了其他的我也看不见，但是上面要是查下来你们自己担着。”少安早早地说清，他不会傻得大手一挥变成给大家划分自留地。
看见几个签了字的人聊着天离开，与孙玉亭一样胆小的队员还在犹豫。“你们要是还想要猪饲料地的，晚上可以到我家来寻我。”少安说道。
孙玉亭一脸严肃，这犯错的事儿他作为村大队领导怎么敢去做，但是别人都做，公社默许了，他家现在已经快要断粮，有这地今年秋天最少能多收百斤粗粮，这对他们家来说可是能救命。
想起少安说要给一些粮食，孙玉亭脸上就很是羞愧，但是他看着少安离去，也说不出自己也要猪饲料地的事儿。
“二爸，你是村大队干部，跟我一起去东河边看看去吧！看哪些荒地分给队员种猪饲料草合适。”少安看见二叔样子，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，他不能救济二爸家一辈子，还得尽可能让他自己起来才行。
孙玉亭听到少安叫他，跟着他一起向东河边而去。
“二爸，这一块地都是坡地，地就算修的再好，也只能是一小片一小片的，这给队里分猪饲料最为合适。
到时候大家勤快点，这是河边浇灌勤点，种点粗粮肯定能救命，二爸你说是不？”少安转身看着孙玉亭问道。
“对，可是你二爸我是村支部委员，农田基建队长，贫下中农学校副主任，怎么能干这违反政策的事儿？”孙玉亭说道，他拿起自己的烟斗打算抽点烟，却是没有旱烟了，想问少安要，最近少安很少拿烟斗。
“二爸你可能还不知道，现在南方很多地方已经开始悄悄分了地，一些地方甚至已经放开让大家做生意，咱们原西县是全国贫困县，这几年越来越艰苦，这搞了这么久，大家越来越穷，清醒的人多的是。
如今就差契机，咱们县里默许咱们这猪饲料地，那也是为了咱们完成上面的养猪任务，咱们要是不种猪饲料草，也算是拒绝命令了！”少安说到。
“我又没钱买猪崽，现在种猪饲料草这分划的地还得人收拾，这样子没有个好劳力十天半个月的，地是修不平的。
种玉米高粱的话，我是不能去种的，所以我跟你二妈还是觉得，这猪饲料地我们要不得。”孙玉亭说道。
“那二爸你把你这猪饲料地名额悄悄给我如何？”少安看着孙玉亭问道。
“这如何给？”孙玉亭心里不愿意。
“你把名额给我，我给你送一百斤玉米去，再给你十块钱。”少安说道。
“真的假的？”孙玉亭惊讶站起身问道。
“这事儿咱们得悄悄地来，这地我自己来修你不用管，种也是我种，别人问你就说地是你的，我就种猪喜欢吃的草，到时候公社查下来也没有说你的理由。”少安说道。
“这…”孙玉亭心里总觉得不踏实。
“二爸，咱们家那光景就在那里，我要是不拼命，全家都得饿死，你不能为了自己名声全家死活不顾吧！
要是行我今晚给你家送粮去，有这些粮食起码能熬过这青黄不接的时令。”少安说道。
“那这事儿…你可不得给别人说！”孙玉亭最后还是同意了。
“不说，我咋会说，明年这地你再要我给你，或者你不种我再给你100斤粮食。”少安笑着说道。
“那好得很！”孙玉亭点了点头。
地看得差不多，少安与二叔都回了家，到了家门口看见饲养员田万江正在自家院中，田万江看见少安回来，急忙起身拿出小半盒不知装了多久的利群香烟，一副找少安办事的模样。
“万江叔，你有啥话就说，还跟我客气？”少安接过烟说道。
“少安啊！我管着生产队的牲畜，这自己肯定是养不了猪的，队里那四头猪我都喂不过来。
这分划猪饲料地呢！我当然也是想分，我家里孩子那么多你不是不知道，实不相瞒家里已经快要断粮了，这我又养不了猪，又种粮食到地里，这能行不？”田万江紧张地说道。
“万江叔……”少安稍微思索了下。
“现在很多人都很犹豫，上面政策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的。
这样吧！万江叔你家里快要断粮，明天晚上我给你送些粮食去，这地你就让我种好了。”少安说道。
“这…你家粮食也不充裕。”田万江踌躇道。
“你四分下田，也就能产百斤的粗粮，就算一百斤玉米了。明天晚上我给你把粮食送去，别人问你，你就说有四分地是你的就行。”少安说道。
“少安，叔在这里谢谢你了，你以后有啥叔能帮上的尽管说。我也不要100斤粗粮，你给…五十斤粗粮就行。”田万江激动地说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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少安也不再说话，金俊山这个时候也缓缓开口。
“公社能给我们发这么个命令，自然是想分了猪饲料地，让我们解决县里分下来的养猪任务的。
如果担心最后被问罪，那咱们就少分点。养猪的人分個一分两分的，不养猪就算了。”金俊山说道。
“俊山是这么个意思，你们其他人呢？”田福堂问道。
如果是以前，有了这么个给队员争取自留地的机会，少安必然是不会放过。
记忆里这次自己给一队所有队员都分了地，而且是超过规定分的，最后被田福堂告到公社，他被说了一场。
那一次自己是获得了整个双水村的民心，而这一次少安不会再去做这样的事情。
原因有三。
第一，自己现在养猪，虽然县里没有说能养几头，但是有人故意用这个找他事儿的话，肯定会很麻烦，自己再多分猪饲料地，更是把把柄交到别人手中了。
村里等着看自己笑话的人也是不少，润叶爹心里怕少安抢他的村支书位置，金俊山也是把少安当成他政途的最大障碍。
第二、这分不分饲料地，本就是县里的事，田福军顶着压力让队员分点地，如果自己再闹出事儿，对他影响也是很大。
以前少安不知道，但是拥有另一个记忆，他很容易就清楚这里面的关系，少安以前政治视野不高，不明白，但是他现在比任何人都明白，这是华夏民族成长必须经历的一个关键节点。
第三、他要趁着分猪饲料地这件事儿，给田福军一些帮助，这样他的政绩突出在县改革委压力也就小，而且还要以此为契机，让原西县改革开放之路走得快一些，这样就更不敢多分猪饲料地了。
“我二队没有啥说的，公社说可以分我们就分，就每人最多四分地。”金俊武发言，随后看了少安一眼。
“我一队也是，只不过公社说最多不能超过四分，大家都必须严格遵守才行，这分猪饲料地的事儿，是我福军叔下发的命令，我们不能给他添乱。”少安这个时候也是附和道，他说完还看了一眼田福堂。
“说的对，你们自己生产队分不分猪饲料地我不管，但是要分每家不得超过四分地，万一让公社查出来不对，大队部可是不管的。”田福堂听到开口说道。
其他人也都是点头，小会散去少安出了会议室，看见二叔从后面跟上来。
“你又不去上地，跟我干啥？”少安继续走路问道。
“我是怕你犯错误？少安，这事儿你可得考虑清楚啊！”孙玉亭跟在少安身后喊到。
少安没有理会，他二爸这几年着魔不浅，他说再多也没用。
两人回到生产队地里，正在干活的队员全部围上来，大家都一脸希望的看着少安。
少安把县里、公社、大队部三级命令，大家听了不由都犹豫起来。
“少安，你是队长，伱说啥我们都跟着干！”一名队员出声道。
其他人也都表示赞同，大家一起看向少安。
“这猪饲料地只能从河边草滩开垦分划，每家最多四分地，这地应该种什么上面没有说，你说是给猪种的饲料，玉米高粱都能说的过去。
愿意分地的在我这儿登记下，咱们今天下午早点收工，就把这饲料地分了。”少安下令道。
这几年公社多少人被牵连，大家心里都有些胆怯。有人询问少安自己家要不要划分猪饲料地，少安点头表示肯定。
下午干活大家都心不在焉，不到五点少安就回到生产队办公室，这里平时也就平娃喜欢来。
“孙少安，登记四分猪饲料地。”少安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队员，第一个报名登记。
平娃给少安登记，然后就有人上前也报了自家的亩数，大家都与少安一样报的是四分，这公社要是问责，前面有少安这个高个子顶着。
“咱们一队总共34户，有23户签了名，待会儿我去河边草滩看看这地要怎么划好，明天下午四点咱们正式划地。
先说好，这地是国家的，让你种猪草，你要是种了其他的我也看不见，但是上面要是查下来你们自己担着。”少安早早地说清，他不会傻得大手一挥变成给大家划分自留地。
看见几个签了字的人聊着天离开，与孙玉亭一样胆小的队员还在犹豫。“你们要是还想要猪饲料地的，晚上可以到我家来寻我。”少安说道。
孙玉亭一脸严肃，这犯错的事儿他作为村大队领导怎么敢去做，但是别人都做，公社默许了，他家现在已经快要断粮，有这地今年秋天最少能多收百斤粗粮，这对他们家来说可是能救命。
想起少安说要给一些粮食，孙玉亭脸上就很是羞愧，但是他看着少安离去，也说不出自己也要猪饲料地的事儿。
“二爸，你是村大队干部，跟我一起去东河边看看去吧！看哪些荒地分给队员种猪饲料草合适。”少安看见二叔样子，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，他不能救济二爸家一辈子，还得尽可能让他自己起来才行。
孙玉亭听到少安叫他，跟着他一起向东河边而去。
“二爸，这一块地都是坡地，地就算修的再好，也只能是一小片一小片的，这给队里分猪饲料最为合适。
到时候大家勤快点，这是河边浇灌勤点，种点粗粮肯定能救命，二爸你说是不？”少安转身看着孙玉亭问道。
“对，可是你二爸我是村支部委员，农田基建队长，贫下中农学校副主任，怎么能干这违反政策的事儿？”孙玉亭说道，他拿起自己的烟斗打算抽点烟，却是没有旱烟了，想问少安要，最近少安很少拿烟斗。
“二爸你可能还不知道，现在南方很多地方已经开始悄悄分了地，一些地方甚至已经放开让大家做生意，咱们原西县是全国贫困县，这几年越来越艰苦，这搞了这么久，大家越来越穷，清醒的人多的是。
如今就差契机，咱们县里默许咱们这猪饲料地，那也是为了咱们完成上面的养猪任务，咱们要是不种猪饲料草，也算是拒绝命令了！”少安说到。
“我又没钱买猪崽，现在种猪饲料草这分划的地还得人收拾，这样子没有个好劳力十天半个月的，地是修不平的。
种玉米高粱的话，我是不能去种的，所以我跟你二妈还是觉得，这猪饲料地我们要不得。”孙玉亭说道。
“那二爸你把你这猪饲料地名额悄悄给我如何？”少安看着孙玉亭问道。
“这如何给？”孙玉亭心里不愿意。
“你把名额给我，我给你送一百斤玉米去，再给你十块钱。”少安说道。
“真的假的？”孙玉亭惊讶站起身问道。
“这事儿咱们得悄悄地来，这地我自己来修你不用管，种也是我种，别人问你就说地是你的，我就种猪喜欢吃的草，到时候公社查下来也没有说你的理由。”少安说道。
“这…”孙玉亭心里总觉得不踏实。
“二爸，咱们家那光景就在那里，我要是不拼命，全家都得饿死，你不能为了自己名声全家死活不顾吧！
要是行我今晚给你家送粮去，有这些粮食起码能熬过这青黄不接的时令。”少安说道。
“那这事儿…你可不得给别人说！”孙玉亭最后还是同意了。
“不说，我咋会说，明年这地你再要我给你，或者你不种我再给你100斤粮食。”少安笑着说道。
“那好得很！”孙玉亭点了点头。
地看得差不多，少安与二叔都回了家，到了家门口看见饲养员田万江正在自家院中，田万江看见少安回来，急忙起身拿出小半盒不知装了多久的利群香烟，一副找少安办事的模样。
“万江叔，你有啥话就说，还跟我客气？”少安接过烟说道。
“少安啊！我管着生产队的牲畜，这自己肯定是养不了猪的，队里那四头猪我都喂不过来。
这分划猪饲料地呢！我当然也是想分，我家里孩子那么多你不是不知道，实不相瞒家里已经快要断粮了，这我又养不了猪，又种粮食到地里，这能行不？”田万江紧张地说道。
“万江叔……”少安稍微思索了下。
“现在很多人都很犹豫，上面政策一会儿这样一会儿那样的。
这样吧！万江叔你家里快要断粮，明天晚上我给你送些粮食去，这地你就让我种好了。”少安说道。
“这…你家粮食也不充裕。”田万江踌躇道。
“你四分下田，也就能产百斤的粗粮，就算一百斤玉米了。明天晚上我给你把粮食送去，别人问你，你就说有四分地是你的就行。”少安说道。
“少安，叔在这里谢谢你了，你以后有啥叔能帮上的尽管说。我也不要100斤粗粮，你给…五十斤粗粮就行。”田万江激动地说道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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